20世紀60年代，電視節目《抓拍秀》（CandidCamera）拍攝了幾部短片，片中節目組將汽車偽裝成無人駕駛的樣子，從不知情的人身邊經過。這個情節的搞笑之處在于，當時所有人都知道，自動駕駛汽車是不存在的。如今，發展自動駕駛汽車所面臨的巨大技術和社會挑戰突然間就這樣擺在了我們的面前。

在跨越千禧年時，我是美國國家工程院委員會的成員，那時我們的任務是評選出20世紀最杰出的工程成就。電氣化是第一名，汽車緊隨其后。評判的一項重要標準是社會影響，因此我們推斷，汽車的發展將對我們的居住環境和生活方式產生深刻的影響。大約就在同時，有人在評選21世紀即將取得的重要成就，它們既面臨著巨大的挑戰，又具有社會影響力。但據我所知，自動駕駛汽車并未出現在以上任何榜單中。

自福特T型車于1908年問世以來，汽車居然沒有多少變化，這十分令人驚訝。汽車的基本功能一直沒有變化，路上依然可見福特T型車的身影。我們終于有機會作出真正的改變了。技術已經成熟，但未來并不會是一片坦途。

前幾年，有人在舊金山的高速公路上體驗了一次自動駕駛汽車，他覺得那次體驗最初令他感到害怕，但后來就僅剩無聊了。我在看電視上的新車廣告時，就想到了他所描述的感覺。廣告中的汽車都能爬山涉水，而且動力強勁，在眨眼間就能從0加速至60英里/小時。這些汽車外觀光滑流暢，充滿了駕駛的樂趣。我又默默設想，如果是新型自動駕駛汽車的廣告，就只能強調無人駕駛是多么的無聊。人們真的想要這種汽車嗎？

每個司機都有自己的駕駛風格和個性。一些人開車讓我覺得很舒服，而另一些人就會讓我很難受。我自己開車時，不喜歡被卡在慢吞吞的司機后面，也不喜歡被后面速度更快的焦躁司機催著走。我很想知道：自動駕駛汽車會有可調節的舒適車速和超車舒適度嗎？

交通中的群體行為是一種復雜的現象。一些司機認為這種群體行為是一種零和博弈，而另一些則認為這是出于禮節，而且能夠幫助每個人。比較典型的情況是出口匝道處一些司機插隊使得車行緩慢，導致車輛排起了長隊。自動駕駛汽車是會受到這種行為的誘惑，還是會一直保持謙遜的禮讓？

接下來就是經典的路由決策了。去往紐約的途中，廣播提示林肯隧道擁堵，而荷蘭隧道則路況良好。聽到這則提示，很多司機都會繼續走林肯隧道，因為他們相信其他司機都會選擇荷蘭隧道。當選擇荷蘭隧道的司機達到一定數量時，兩條隧道的路況就將持平并恢復正常了。但是，會不會所有的自動駕駛汽車都采用同樣的路由算法，進而堵塞路況較好的隧道？

自動駕駛汽車知道在某些情況下（比如為了避開物體而軋上馬路中間的黃線）是可以選擇犯規的嗎？它們能超速超車嗎？如果發生了交通違章，罰單開給誰？發生事故時，要起訴誰？行駛過程中，還常常要在瞬間作出一些涉及道德的決定：撞車還是撞鹿？

無論技術多么發達，社會問題都是不可避免的。此外，還有很多人喜歡開車，想要體驗控制的感覺。未來的自動駕駛汽車將可以拯救生命；不過，盡管允許人工駕駛的傳統汽車容易發生危險，而且到時就已經過時了，但它們極有可能仍擁有強勁的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