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早些時候，一名男子把一瓶礦泉水澆到百度(Baidu)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李彥宏(Robin Li)頭上，這一事件引發了多種猜測：也許肇事者是一名勒德分子(Luddite)，對自動駕駛汽車和智能音箱的未來感到不安？或者整件事都是安排好的，為了顯示李彥宏沉著冷靜的風度？

觀眾也許對潑水的原因一頭霧水——李彥宏的“What's your problem?”（你怎么回事？）沒有得到回應。但觀眾們理解了中國四大人工智能巨頭之一被潑冷水的象征意義。

百度本身就是一個例子。百度曾經是中國科技行業的“三巨頭”之一，與阿里巴巴(Alibaba)和騰訊(Tencent)合稱BAT。然而從那之后，百度的市值已被字節跳動(ByteDance)等未上市的初創企業超越，目前約為400億美元，不到其昔日同行的十分之一。

這家總部位于北京的公司植根于搜索領域，是人工智能現代時代的先驅者，它聘用了多位頂尖科學家，并早早地進入自動駕駛領域。

但是頂尖科學家離開了，一系列丑聞削減了公司收入，今年百度公布了自2005年上市以來的首次虧損。李彥宏表示，“鑒于目前的宏觀環境、政府對內容更嚴格的審查、風險資本行業投資的收緊等因素”，未來可能會出現更多問題。

百度的遭遇概括了中國人工智能行業冒險之旅整體上受到的打擊，這場冒險的雄心壯志由政府譜寫，其目標是到2030年，中國成為全球人工智能行業的領導者，形成1500億美元的人工智能產業。這場冒險孕育了大批人工智能初創企業，讓“全球軍備競賽”之類的標題登上新聞頭條。

但自那以來，中國人工智能行業的資本和人力都枯竭了，這個行業頭頂的光環也消失了。Prequin的數據顯示，今年第二季度，中國人工智能初創企業僅獲得1.407億美元的投資，與去年同期的28.7億美元相比微不足道。

風險資本公司曾經花時間在中國各個角落尋找投資機會，現在卻正將目光轉向東南亞，像紀源資本(GGV)這樣的公司已經在那里設立了辦事處，（它們希望）東南亞會出現與中國當年類似的互聯網普及、城市化和估值增長浪潮，正設法從這波浪潮中分一杯羹。

當然，公司早期的發展跡軌都是相似的。Grab和Go-Jek都是從叫車應用起家，并迅速發展成為包括送餐和其他服務在內的超級應用，與打造了無處不在的即時消息應用微信(WeChat)的騰訊開創的模式如出一轍。

揮舞著人工智能這個名號的大量小型初創企業也是如此。中國迅速接受了健康科技，其中既包括保險集團平安(Ping An)這樣的大型企業，也包括旨在利用人工智能診斷和預測疾病傳播的初創企業。

其中一些令人印象深刻，至少在展示面板上是這樣的，例如，用黃色圓點表示流感在全國各地的蔓延情況。但其中也有很多并不是什么新鮮事。

早在1970年，俄勒岡大學(University of Oregon)（應該還有其他地方）的研究人員就在構建基本模型，這些模型得出的結果比醫生的診斷更準確，因為醫生“受制于人類所有的弱點，而這些弱點降低了醫生判斷的可靠性”。

事實上，劉易斯?戈德堡(Lewis Goldberg)在他撰寫的這篇論文中總結道，“公共機構似乎只有在極少數情況下（如果有的話）才會更愿意持續雇用一個人，而不是使用模擬人的模型。”

這或許是事實，但不少最初有志于為醫療領域帶來巨大改變的初創企業，現在正在解決醫療機構中一些不那么棘手（但仍然至關重要）的問題：排隊、分診和病床的優化使用。

中國面臨的部分問題是炒作過頭，這個問題很典型。但這也反映出人工智能所依賴的硬件基礎存在缺陷，包括半導體。

中國政府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投入了數十億美元，并在面對不斷升級的貿易戰和科技戰之際加快了爭取自給自足的步伐，然而即便如此，去年中國依然進口了逾3000億美元的芯片，眾所周知這個數字高于中國用于進口石油的支出。

麥肯錫(McKinsey)表示中國在這一領域取得的進展并不大，它指出，芯片先進程度每提升一個臺階，所需的資金和努力都將呈指數增長：制造一塊20納米的芯片需要大約500個步驟，而較小的7納米芯片則需要1500個步驟。

與此同時，無廠半導體(fab)項目的雄厚財力引發了人才爭奪戰，暴露出逾40萬名員工的人才缺口。

地緣政治前景惡化，國內經濟增長放緩，讓一切都變得更困難了。李彥宏被澆了一瓶水后很快恢復了元氣。然而中國的人工智能產業可能會需要更長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