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城市的崛起

來到巴塞羅那，你會發現這是一個喧囂之地。這里不但有高迪一手打造的精品建筑，還有棕櫚樹下用西班牙語和加泰羅尼亞語吆喝的小販。

在這樣明快的色彩和聲音映襯下，你很容易就會忽視城市主路街燈柱上的灰色塑料遮陽篷，而這些遮陽篷下藏著傳感器盒子，它們會搜集周邊所有事物的數據。

傳感器盒子中不但有可以連接 WiFi 的傳感器，還接有單獨的硬盤，噪音、人群、污染和交通擁堵都逃不過它們的“耳朵”。

搜集到數據后，這些盒子又會通過光纖將信息回傳給中央數據服務器。據《財富》雜志報道，這些傳感器甚至能監控到自己所在區域人們發了多少自拍。

表面看起來古色古香的巴塞羅那其實早已用新技術武裝到了牙齒，2015 年時它還被市場研究機構 Juniper Research 評選為全球最智慧城市。不過，第二年巴塞羅那沒能保住這個頭銜，被新加坡截胡。

從全球范圍來看，各大城市都在逐步“武裝”起來，各類傳感器記錄著居民的一舉一動。巴塞羅那、波士頓、倫敦、迪拜和漢堡都已經走上了智能化之路，而印度則野心勃勃的要在 2022 年打造出 100 個智慧城市。國土面積較小的新加坡則要成為世界上第一個“智慧國家”。

如果它們夢想成真，城市將變得更干凈、更安全、更宜居、更高效。不過，倫理學家卻有自己的擔心：當個人數據成了它人可以隨意搜集的公共資源，居民將如何保護自己的隱私？

老大哥在看著你？

智慧城市主要依靠兩類信息：聚合數據與實時數據。

關于某個特定地點或物體的傳感器聚合數據會被并入更大的計算機網絡，并分析出最新趨勢。一些城市已經開始使用聚合數據。

舉例來說，倫敦用它來監控市中心公園，波士頓則會分析交通以發現危險因素，巴塞羅那會依據公園人群規模來調節街燈的亮度。由于數據是聚合的，因此也是匿名化的，這就意味著沒人能從這些數據中找到某個人的蹤跡和信息。

當然，各大城市也在一并搜集實時數據，這可就事關每個人的隱私。2013 年，名為 Renew 的倫敦公司就開啟了一個試驗項目，它們將傳感器安裝在垃圾箱里，追蹤路過行人的手機 WiFi 信號。

會搜集個人數據的垃圾箱

不過，Renew 的試驗項目是非法的，一些用戶的個人數據遭到曝光，而且不法分子利用該數據做了許多壞事，因此該項目最終被政府叫停。

雖然在倫敦遭遇了滑鐵盧，但其他城市并沒有放棄搜集實時數據的努力。新加坡政府就計劃強制所有車輛安裝衛星導航系統，這樣政府就能隨時監控車輛的位置、行駛速度和路線了。據悉，該系統將會成為政府收繳停車費、門票和稅費的“利器”。

除此之外，這個小小的島國還有多個項目，它不但會搜集基礎設施的相關數據，還會監控政府公租房的能源消耗（新加坡 80% 的人住公租房）。如果愿意，老年人和體弱多病的人還可以加入一個健康監控項目，政府會提供你每天的活動情況。

隨著物聯網設備逐步普及，未來能搜集到的數據會更加豐富。

“通過智能手機和信用卡等隨身物品，我們每天都會留下大量數字足跡，這些數據都會存儲在云端的某個地方。”麻省理工學院 Senseable City 試驗室主管 Carlo Ratti 解釋道。數據洪流能讓政府打造全新的智慧城市項目，而出發點是讓我們的生活更美好。

在 Ratti 看來，如果未來的智慧城市想解決潛在的數據誤用問題，就必須變得更加透明和靈活，同時建立“數據契約”。

其實這樣的實踐已經開始了，通用數據保護規范（GDPR）明年 5 月就會正式生效，在歐盟區域內做生意的公司都必須上報它們到底搜集了哪些數據（政府搜集數據就沒人管了？）。

同時，該法案還給歐盟公民提供了一個“透明化”的后門，他們可以選擇“被遺忘”，或者將自己的個人數據從任何數據庫中移除。

為了讓未來的智慧城市項目更加透明，Ratti 建議我們應盡快制定類似法規，并對搜集了大量數據的公司施加壓力。

被黑客攻破的城市

如果如此巨大且復雜的數據落到了黑客手中，恐怕每個人都會因此遭殃。在 2015 年的黑帽大會上，安全專家 Greg Conti、Tom Cross 和 David Raymond 就指出，保護城市的信息安全與保護公司的完全不同。

城市是一個復雜的集合體，聯邦、州和當地政府機構需要與各行各業緊密合作，這樣才能維持城市肌體運轉順暢。一旦某個環節出了問題，可能就會牽一發而動全身。在信息安全方面，有些城市會戮力同心，但有些卻由于利益盤根錯節而漏洞百出。

“黑客與防衛者的斗爭會一直持續下去，就像現在進行的那樣。”波士頓大學電子和計算機工程教授 Christos Cassandras 說道。私營公司和政府機構在安全問題上應緊密結合。

需要注意的是，黑客是個陰魂不散的威脅，任何連接了互聯網的設備都不安全。此外，Ratti 還指出，黑客一般是最新通訊技術的鋪路人。1903 年的一次早期無線電傳輸演示中，一位戲院的魔術師就黑掉了這套系統并將一些下流的消息傳到了大洋彼岸的倫敦皇家科學院。

至于在智慧城市的背景下如何反擊黑客，Ratti 認為最棒的工具可能是許多計算機安全公司如今正廣泛使用的“白帽子”。工程師會試圖扮演黑客滲透進某個系統，此舉是為了發現系統的弱點，防止被黑客們利用。

“未來白帽黑客可能會成為‘常駐嘉賓’，時不時的來次網絡安全消防演習，并協助各方開發未來的技術防護設施。”Ratti 說道。

治住了私有公司，政府部門又有誰來監管呢？它們正在打造真正的 1984時代嗎？Engadget 就指出，新加坡只能算“部分自由”的國家。

不過，新加坡政府正在努力緩和大家的擔憂，未來它們只會搜集和聚合匿名交通數據，同時政府機構還會設立獨立的安全顧問來測試系統的漏洞。在新加坡政府的規劃中，一個“開源”社會是終極目標，開放、信任和透明是其主要特點。

狂飆突進的科技

幾年前當 Cassandras 談起智慧城市時，他總是告訴大家此類技術至少還要 10-15 年才會成熟。不過，現在他承認自己錯了，智慧城市的相關技術成熟速度比想象中要快得多。在他看來，未來智慧城市的建設還會經歷一次大提速。

Cassandras 相信，是競爭加速了科技的進步。“各家公司面對激烈的全球競爭都感覺壓力山大。不過總會有 2-3 家公司走在前面，推動技術加速進化。”

各大城市都在你追我趕，它們需要在短時間內變得越來越復雜。由于許多大城市的核心區擴張過快，因此政府可能會利用智能技術防止類似污染、人口過多和治安等問題。如果這些問題無法解決，城市可能就會在衛生和法律上出現大問題，隨之而來的就是人口流出和迅速衰落。

不過，盲目的將城市智慧化也不是最佳解決方案，過快的發展可能會帶來巨大風險。“如果發展過度商業化，利益相關方可能就會將風險和擔憂放在一邊，將利潤放在第一位。”Cassandras 說道。

當然，Cassandras 并未過度擔心，在他看來，智慧城市在搜集數據上還沒有互聯網兇猛。“一個敢在亞馬遜上購物并輸入信用卡號買機票的人，怎么會擔心智慧城市搜集隱私？”他說道。

和許多專家一樣，Cassandras 也認為智慧城市最終會提升人類的生活質量。如果一切順利，我們未來就能享受更清潔、更安全和更高效的生活，但前提是政府保護數據時像維護治安一樣努力。